第八十八回 图穷匕见


小说:乞活西晋末   作者:万载老三   类别:架空历史   加入书签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更新慢了/点此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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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石院,书房之中,见到田二愣的惊容,纪某人感觉扳回一局,顿觉全身都舒坦了许多。冷哼一声,他淡淡道:“那日汤绍离去后,纪某曾问剩余军官可有欲走之人,其中唯有你神情纠结,甚至略有恍惚,本就来自勾结卢氏的飞鹰贼,纪某焉能不疑?至于查出马脚,或因你卧底时间太长,卢氏对你弟弟监控放松,中丘郡就这么点,岂有不透风的墙?”
  田二愣喟然叹道:“卢氏视俺太轻,将军又太谨慎了,俺怎能不输?”
  “好了,闲话到此。”纪泽收起笑容,冷冷道,“你便将过往种种仔细道来吧。”
  田二愣忙收摄心神,低眉耷眼道:“俺是卢氏一名密谍细作,代号铁头,千面乃卢氏密谍大掌柜,也是此番雄鹰寨中卢氏密谍行动的主司之人。那日千面不甚露馅,的确是俺故意放走的。俺数年前加入飞鹰贼,本即千面所安排,用以监视甚或取代厉飞鹰。只是厉飞鹰素来乖巧,对卢氏唯命是从,俺便一直成为闲子乃至弃子,直至将军夺了飞鹰岭,并看中俺委以重任。”
  纪泽寒声问道:“那千面究竟是何人物,习性如何?”
  “千面名为卢栋,乃卢氏旁系族人,现已年过五旬,曾为千幻宗外门弟子。如今的卢氏密谍,除了二掌柜卢荥一系少量人手,大都由他千面一手培训出来,包括俺在内。他表面为人谦谦君子,动辄诗词歌赋,实则阴狠歹毒,凡事只求利益,从不顾忌人理道德。”田二愣眼底闪过怨恨,却又不无忌惮道,“但是,他武艺高强,行事也谨慎小心,步步算计,往往预留伏笔,令人不知不觉入套。身为卢氏旁系庶子,他能做上卢氏密谍之首,足见其能。”
  纪泽没再言语,书房内一片沉寂。田二愣见状续道:“只恨那卢氏对下不公,纵容小人亏待俺的父母,事后为防俺不满,更监控俺弟弟一家为质。如今俺自知暴露在即,难免惨淡收场,俺那弟弟在卢氏也将前景堪忧。是以,踌躇几日,眼见大战将至,田某必将收到卢氏指令,若敢不从,弟弟一家危矣,若是执行,自身难保。进退维谷,俺只得今夜劳动孙军候走此一遭,暗中前来向将军大人输诚,以求悬崖勒马,戴罪立功,救下俺与弟弟一家。”
  “哦,进退维谷吗?”纪泽狐疑道,“那日从青杨山口返回,虽有军卒盯防,你若一心要逃,难道就毫无办法吗?”
  “俺若那时逃了,千面只会定俺个贪生怯战之罪,俺难逃卢氏毒手,俺弟弟也将被牵连。”田二愣摇头解释道,“再者,血旗营除了士族身份,其余各方面皆胜过卢氏,俺心中也一直犹豫该否转投明主,并借力摆脱千面,救出弟弟一家。”
  “嗯,你说要戴罪立功?先说说你对我血旗营犯有何罪,是否可以赦免。”纪泽淡然点头,幽幽道,“再说说你能立下何等功劳,是否足以赎还其罪。再有,我当如何信你?”
  “除了放跑千面一次,俺曾给千面送过一份情报,涉及山寨布防与要员资料,但凭千面的手段,又有邓喜叛变,这些卢氏也当知道。”田二愣手心微汗,却仍平静道,“田某请求将军从卢氏救出俺弟弟一家,自然便是将军手中的人质,田某亦在将军掌控之中,如此当可为信。至于如何立功,俺虽已无法寻出千面,却可辨出寨中另两名细作,一人为猴六,化名侯海,另一人为熊八,化名熊大山。此外,田某还知晓一条有关飞鹰寨的重要秘密,并且,千面也不知俺清楚这个秘密,血旗营或可凭此设下一局。”
  “哦?纪某最喜欢秘密了。”纪泽扫了眼李良刚才送来的名单,果有田二愣所提及的二人,顿时挂上笑容,颇感兴趣道,“你既说得如此笃定,想来这个秘密不会令我失望吧。”
  “决然不会,事关山寨防御漏洞。”田二愣眼底闪过喜色,却是扫了眼房中他人,踌躇道,“只是,此密关系甚大...”
  “这里皆为纪某心腹之人,但说无妨。”纪泽眉头一皱,淡淡道。随口一语,倒令书房明里暗里的几人心中一热。
  “飞鹰岭上本有密道,出口位置就在中寨伙房边的蓄水潭下。”田二愣没再矫情,压低声音道,“昔年俺有次夜间出宫,恰见有鬼影从潭水中爬出,差点吓死,谁知那并非水鬼,而是厉飞鹰。后来俺发觉千面偶会蓦然现身寨中,怀疑他当也知晓这条密道。”
  “此言当真!?”纪泽面色大变,差点跳了起来,雄鹰寨竟然存在如此大的一处防御漏洞,若战事紧急之时,有支敌军从中突然杀出,他都不敢再想。
  “将军如若不信,现在便可遣人去查。”田二愣笃定道,“田某猜想,有卢氏在对面,战事紧张之际,敌军或将派遣精锐由此突袭,而血旗营或可留支兵马藏于附近,设局瓮中捉鳖,反挫敌军士气。”
  “好,好主意,哈哈哈...”纪泽顿时转惊为喜,大笑着拍案起身,边走向田二愣作势搀扶,边大笑道,“二愣,你真是纪某的福将,不怪纪某当时一眼就看中了你。昔日各为其主,怪不得你,你还将是纪某的得力干将,来来来,快起来,还跪那作甚,地上怪冷的!”
  “谢将军抬爱,俺田二愣只有衔环以报,方能对得起大人呀。”田二愣脑袋微垂,语带喜悦道。然而,他的眼中此刻正闪烁奇光,惨然、决然、惋惜等等不一而足。而他撑地的右手,更已悄然缩入袖中,那里,有一柄极利极薄的小小匕首。
  灯火通明,笑声朗朗,纪泽口中夸赞不断,一步步走向田二愣,眼见就将是一出君贤臣忠的经典戏码。田二愣口中亦是感激不断,但手中的小匕却已攥得紧紧。近了,近了,纪泽的小腹越来越近,终于到了攻击距离,而纪泽也在弯腰,恰似就欲搀起田二愣的亲善架势。
  寒光乍现,田二愣再不犹豫,尽管他对纪泽与血旗营颇有好感,尽管此举也将意味着他自己的死亡,但作为卢氏培养出的密谍死士,他有不得不出手的觉悟,更有着不得不维护的人。这一刻,田二愣右肩耸动,双腿猛蹬。
  这一刻,纪铁怒吼出声。这一刻,孙鹏惊骇欲绝。这一刻,耳房内传出了李良的惨呼:“将军小心啊...”
  下一刻,田二愣忽觉眼前一花,同时脖颈一痛,然后,他那刚刚刺出不到五分之一的匕首再也把持不住,玎珰一声落在青石地板上,映射出幽幽蓝光。
  他怎么反应如此之快,不,他是先我出手的,太不讲理啦!心中呐喊,田二愣艰难的转动眼珠,总算看见了一张挂着谑笑的脸,一双充满冰寒的眸子,还有一根缩回袖中的棒子。而他昏倒前的最后一幕,则是纪泽踹到他脸上的大脚板,伴以一声斥骂:“敢骗老子,我顶你个肺!咿!你竟也要动手...”
  书房中像是定格,纪铁嘴巴大张举着陌刀,呈力劈华山之势;孙鹏双目凸出跳起一半,呈沉腰扎马之态;吴兰与李良二人则屁滚尿流僵跨耳室,呈追星赶月之状;还有个小李农微拉房门半伸脑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唯有纪泽已不知从哪摸出根绳索,自顾自忙着捆起了被打晕的田二愣,边可劲扯绳边擦冷汗,嘴里还不停叨叨:“画张饼就想老子信你?玩才华就想老子惜你?看老子吃掉糖衣打回炮弹!妈的,竟然玩刺杀,吓死哥了...”
  完成田二愣的五花大绑,收起那把带毒匕首,还从其身上又搜出两根钢针与一把小刀片,纪泽这才干咳两声重新落座,书房中的几人也总算回过魂来。孙鹏最先一个激灵,满脸土色的行至堂前,狠狠踢了田二愣一脚,又轻轻扇了自己一耳光,旋即单膝跪地,讪讪请罪道:“卑下失察,来前虽曾搜过其身,却不料其人如此狡诈,竟能深藏利器,以至将军犯险,还请将军治罪。”
  “介成兄这是哪儿的话,你我兄弟虎啸丘最早相识,同生共死,这点小事何足挂齿。况且这田二愣乃卢氏经年密谍,诸多下作手段防不胜防,岂是一般军伍汉子所能掌控?来来来,快起来,地上冷!”纪泽一边笑着温言抚慰,一边只得再度起身去搀扶孙鹏。
  “既然将军不怪,俺自己起来就成,便不劳烦将军搀扶了。呵呵,呵呵呵...”孙鹏干笑着一咕噜自行爬起,不动声色的退离纪泽一步,眼睛则滴溜溜的瞟着纪泽的那两只衣袖。毕竟,脚下可还躺着个反面教材呢。
  纪泽摸摸鼻子,讪然一笑,正自尴尬,只听李良捧哏道:“大人英明,一眼便看出那厮不怀好意。卑下糊涂,只不知大人是如何察其马脚,窥其心思?”
  “其实,刚才下手前我并不确认田二愣是何心思。不想这小子果有歹意,倒是被我给试出来了。”纪泽眨眨眼,不负责任道:“这小子之前竟敢骗我,还坏过我的好事,我本就想揍他!他有无歹意,出不出手,方才我都会抢先敲他这一棒子,否则我又岂会轻易接近于他?”
  众人目瞪口呆,良久,吴兰忍不住问道:“若田二愣是真心投诚,将军岂非寒了人心?而且,他所言设局一事,难道将军真就不动心吗?”
  “没办法,王二愣此人太过精明,屡次看破你我破绽,坦白说,纪某一时确难确定这厮的心思,可大战一触即发,安全可靠为要,没时间陪他虚与委蛇了。我等决不可丧失主动,任由他人牵着鼻子,更不可优柔寡断,徒留隐患!”纪泽目露决然,淡淡道,“这里我是主场,既然玩阴的我已棋慢一招,那么,快刀斩乱麻,掀桌子便是!”
  众人默然,片刻之后,孙鹏喟然长叹道:“子兴兄弟所言甚是!昔日我率乱民流窜之际,便因无法笃定内奸,虽有猜疑,却优柔寡断,不曾果断下手,以至内奸引来官军,令我最终全军覆没。哎,若当日有子兴兄弟这等决断,或不至害了跟随我的那群兄弟了,哎。”
  “时移世易,介成兄当日情势或有不同,便莫再追悔了。”纪泽拍了拍孙鹏的肩膀,继而沉声道,“言归正传。田二愣既肯舍命行刺,必因身份败露,为上司所逼。寨中当还有其上峰,多半便是那千面去而复返。如此一条毒蛇在侧,且多已看破我等盘算,当如何应对?”
  李良急急道:“田二愣已沦为弃子,不论刺杀成功与否,敌方奸细恐都有所准备,我等须得尽快反应。看来不及明日收网了,莫不现在便即调集军卒,搜捕名单上可疑之人?”
  “莫急,该逃的定已逃了,能捉的定是弃子。”纪泽挥手止住李良,沉吟道:“本将素来谨慎,好吧,说是贪生怕死也成,敌方当知晓此点,难道仅凭田二愣一番言辞,便奢望得以即刻刺杀于我吗?是以,我若为千面,当令田二愣投诚所言九真一假,以重获信任为先,以备后图。当然,本将乃血旗营核心,寻机刺杀最为有效,千面当对田二愣有所交代,但有机会即可出手行刺,田二愣方才应为临机行事。
  孙鹏讶道:“将军以为,田二愣本非弃子,其行刺乃临机偶然,那千面原本的主要企图并非一定要今夜刺杀,而是让田二愣先行诈降?”
  “推测而已。”纪泽淡淡点头道,神情却很笃定。
  李良疑惑道:“如此的话,两名细作与密道之事的确为真,代价未免大了。尤其是密道,那可是足以改变战局的疏漏。”
  “嘿嘿,白送没好货,想来,那条密道当是个鸡肋吧。”吴兰冷冷一笑,说到,“若诈降成功,田二愣或将有两重收获,一为刺杀之机,二为兵权,说来抛个鸡肋交换,绝对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