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心魔(上)


小说:左道江湖   作者:驿路羁旅   类别:游戏异界   加入书签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更新慢了/点此举报
推荐阅读: 一剑飞仙| 神藏| 颤栗世界| 冠军之心| 不灭龙帝| 巫神纪| 绝世天君| 真武世界| 极品仙师| 五行天| 怒瀚| 极品仙师| 玄界之门| 我的邻居是女妖
  “嗷”
  悠长的鹰唳声,于泰山玉皇顶上响起。
  正在山上无人处,练习忘川宗身法的云霁小道士,听到这鹰唳,立刻仰起头,又使身法向上,如小猴子一样,动作矫健凌厉,飞快的攀登山岩。
  很快就来到了这处山坡的顶端。
  他朝着天空挥着手。
  几息之后,越发神骏的破浪,就收拢翅膀,自天空掠下,这属于小铁的凤头鹰,像是和云霁玩闹,以锐利双爪,抓向云霁的手臂。
  这一下要是抓实了,云霁必然是个血肉撕裂的下场。
  凤头鹰的攻击力绝非普通猛禽可比,就这小道士的体质,真要打起来,怕是一下子就会被破浪撕开一条手臂。
  待鹰爪袭来,云霁灵活的躲闪了一次,脚步挪移三分,已有了沈秋那离殇步的几分风采。
  这小家伙,天赋根骨,果然非同一般。
  短短一月不到,就将这忘川宗的绝技身法,练到了这个登堂入室的地步。
  “坏蛋!”
  云霁落在一边,对眼前站在树枝上的破浪做了个鬼脸,骂了一句。
  “嘎嘎”
  凤头鹰仰头叫了几声,似是在讥讽小道士的狼狈,又像是心情不好,恶声恶气一样。
  云霁上前几步,伸手从它爪子上取下一封信,对有些焦躁的破浪吐了吐舌头,又挥了挥手。
  带破浪展翅往东方飞起,云霁这才带着信,飞快的往下方玉皇宫中奔去,在玉皇宫后方一处厢房中,冲和道长,正在接待风尘仆仆赶来的花青和刘卓然。
  这两人是走水路过来的速度要比走陆路更快但饶是如此,他们从江南赶到泰山紧赶慢赶也花了快八日。
  这会净了手,也顾不得风度什么的就坐在桌边,大吃大喝恢复气力。
  冲和老道则坐在一边,为两人介绍眼下齐鲁的形势。
  “倭人来势极快,不过三四日的功夫,就从东营口一路攻杀到淄博潍坊一代,不过威侯的反应也极快,三路大军从平原撤下,合围倭人。
  还有剿匪军一部,自后方支援双方已打了几仗,南国占优倭人被一路赶回东营口。
  此时,双方应在那处调兵遣将的对峙。”
  老道摸着胡须一脸担忧。
  他说:
  “沈秋的信,我玉皇宫也是在三日前就收到这三日中集结弟子已做好了应对只是老道有一事不明。”
  他看着眼前大快朵颐的两人,问到:
  “既知倭人此来,为的是那七万百战军卒,为何不给威侯去信,说明情况,让他将军卒后撤?”
  听到这问题,正喝粥的花青动作停了停。
  他将粥碗放在桌上,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轻声说:
  “道长这话,是在说,我们心思阴鸩,要坐视七万生灵陷入死地?道长觉得,我们是故意不说,让他们自投罗网?”
  冲和老道抿了抿嘴,没反驳。
  显然,这个敦厚的长者,心里正有这般猜测,以沈秋目前那亦正亦邪的状态,做出这样的事情,并非不可能。
  “我等得知此事后,立刻就有凤头鹰往南军军营飞了一次。”
  外人面前,沉默的刘卓然开口说:
  “但惊鸿去了,却再没回来,那凤头鹰,很可能已经折损,沈秋失了蓄养多年的爱宠,以他现在的行事风格。
  没有亲自去南军中,斩下赵廉的狗头,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道长难道还要我等做更多?”
  老道心里一惊,捻着胡须的手指顿时停了停。
  他看向花青那边。
  后者耸了耸肩,说:
  “显然是蓬莱搞的鬼,按照我等现在知晓的事情,多半是红尘君从中作梗。那老鬼修红尘仙道,有化身千万之能。
  以眼下齐鲁乱局,可想而知,必然到处都是他的眼睛,惊鸿之事表明,就连赵廉身边,都有蓬莱老鬼潜藏埋伏。
  道长,我知你方外之人,有好生之德,但眼下这情况,想求得圆满,已不可能了。”
  冲和面色沉重,点了点头。
  花青做出解释,合情合理,眼下再纠结这事,已不合时宜,他想了想,语气沉重的说:
  “现在百战军各部,已将倭人压在东营口,准备一战决胜,就算现在将实情告知威侯,怕也已经来不及将大军后撤。
  我等玉皇宫人,有心杀贼,也应下沈秋,不与蓬莱罢休,便会说到做到,不破贼人,我等必不回返!
  两位便先行休息,今日下午,我等便开拔,往东营口去,除魔荡妖!”
  “道长且慢。”
  眼见冲和要走,花青站起身来,挽留一次,也不遮掩,当即开口问到:
  “我两人先行过来,还替沈秋带了个问题,要询问贵派掌门,眼下恶战将起,紫薇道长与他手中威道太阿剑,乃是这一战中必要之物。
  沈秋想问紫薇道长,这些时日中,可曾明晰心魔所在?可有除去心魔之法?可愿了却过往纠结?
  眼下我等万事俱备,可就差这一缕东风了。”
  这个问题,让冲和老道无言以对。
  他摆了摆手中拂尘,说:
  “那是掌门师弟的私事,我等外人,又该如何去说?”
  “道长。”
  花青摇了摇头,加重语气说:
  “你当我等在做什么事情?
  莫非紫薇道长以为,那千年老鬼,是随随便便能打杀的?我等在太行一战,可是底牌尽出,赔上太行仙门传承之秘,都差点翻了车的。
  确实,这男女之时,乃是私情,外人不该插手。
  但紫薇道长现在也该为这天下众生想一想,还要画地为牢,任由心魔纵生,只怕是既斩不了妖邪,还要把自己都赔进去。
  我等需要一个真正的太阿剑主,不需要一个虚假的人间怨侣!”
  说到这里,花青瞥了一眼窗外。
  他咳嗽了几声,加重语气说:
  “林掌门也该好好想一想,当年之事,除却你二人之外,大家无人知晓。
  掌门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也好,觉得自己负了情郎也罢,那都是你们两个的私事。
  以花某想来,如林掌门和紫薇道长这样的前辈高人,是不会将自己的私情,放在天下大事之前的吧?
  沈秋让我带句话给两位。
  破镜难重圆,是寻不得理由能说服自己,说服彼此。
  现在,我等给你们两这痴男怨侣一个最好的复合理由,以你两人成就好事,来拯救天下,这个理由,够不够?”
  “咦?冬姑姑,你站在这干什么?”
  几息之后,云霁的声音,将厢房外假装遛弯过来的林菀冬从沉思中惊醒。
  她回头看去,那小道士正捏着一封信,从院外一路提纵小跑进来,这大前辈对小道士摆了摆手,转身便飞掠出去。
  云霁疑惑的看着冬姑姑的背影,他心里很是疑惑。
  自沈秋大哥离开的那一日后,冬姑姑的状态就不太对劲,她和师父之间,也从未再见过面了。
  两人好像都在避着彼此。
  大人的事,真奇怪。
  愿他以后和问荆不会发展到这样才好。
  云霁如此想着,上前去,推开门,将手里的信,递给冲和师叔。
  后者拿在手里,看了一眼,眼中便振奋一些,他抬起头,对花青和刘卓然说:
  “河洛帮两千精锐,和天策三千前锋,已抵达济南府,他们会沿水路一路向东,最多两日,就可抵达东营口附近。
  还有五龙山庄的大侠们,以及一些江南好汉,也已过徐州,再算上我玉皇宫弟子,此行前往支援,足有近六千人,大事可定。”
  “不止。”
  花青神神秘秘的笑了笑,他说:
  “还有最后一支援军,不过他们得等到关键时刻,才能出场,等着看吧,那绝对惊掉道长下巴的。”
  -------
  玉皇宫秘地,太玄道馆近些时日,一直封闭着。
  此地掌门,天榜高手,紫薇道长黄无惨,在其中修行道法,众弟子自然无人敢去打扰,这七层木楼外的院子中,也是一片寂静。
  今日下午,众弟子就要开拔,前往东营口荡妖除魔,大家都在收拾行李,整个门派一片忙碌,但掌门依然没有动静,也没从道馆中现身。
  这让大弟子萧灵素有些担忧。
  这个五短身材,相貌差些的弟子,这会正站在道馆之外,踟蹰着要不要将掌门请出来。
  “唰”
  就在萧灵素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还有腾挪飞渡落地时的声响,他回过头去,就看到穿着黑裙,带着面纱,盘着头发的林菀冬前辈,正朝着这边走来。
  “灵素,去院外守着。”
  林菀冬对萧灵素说了句。
  大弟子犹豫了一下,乖乖的往院外走去。
  除了对林掌门的尊重之外,萧灵素这些时日,也听说了一些在众弟子中流传的小道消息,说是林菀冬前辈,和自家掌门之间,有些故事的。
  这会人家情侣相聚,自己这做弟子的,还是不要当电灯泡的好。
  林菀冬并不知晓萧灵素心中所想。
  她此时也不在乎了。
  她看着身前紧闭的门,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将头发上的簪子拔出来,摇晃了一下脑袋,一头秀发,便在身后晃开。
  林掌门总是盘着头的,这会松开长发,披散在肩膀上,倒是冲散了一些她身上的凛然煞气,多出一丝女性的柔美。
  “啪”
  道馆的门,被推开了。
  阳光顺着门照入道馆之中,在斜照的阳光里,林菀冬上前一步,看着眼前耸立的各处典籍,让这道馆中也多出几率优雅宁静的书香之气。
  眼前堆放的,都是前人智慧。
  可惜,看书很好。
  但这世间诸事,书里却没有答案。
  她继续向前,身后气机引动,让道馆的门,轻轻关闭,将那一缕阳光,又挡在门外。
  绕过两处书架,便看到了黄无惨。
  他盘坐在蒲团上,背对着林菀冬,就如辛勤苦学的学子,手边放着一摞书,身前木桌上也放着几本摊开的典籍。
  他白头发好多啊。
  林菀冬看着眼前挺拔的背影,像是突然发现了某些自己一直忽略的东西。
  黄无惨不过年近四十,却已白发丛生。
  或许,这些年里,他并不比自己过的更好。
  坐拥道门魁首,天下盛名,门下弟子数千,人人赞誉,但这些东西,并没有让他心里更好受一些。
  那些从心头被剜去的东西,依然没能被外物填补。
  他心里有个洞。
  他以那个洞为家。
  林菀冬安静的站在黄无惨身后三丈。
  这个距离,瞒不过天榜高手的感知,他肯定已经知道自己来了,也许在自己踏入门外小院时,他就已经知道了。
  但他并没有转身面对,而是更快的翻越眼前的书典。
  似是觉察到了心魔到来,正欲要在那些道家先贤的典籍中,苦寻到除魔之法。
  堂堂天榜。
  整个天下,能挡住他一剑的人,不会超过十个。
  但现在,他却慌乱的如一个孩童一般。
  “别找了。”
  林菀冬双手叠放,负于腰腹,黑色的衣袖遮掩在双手之上,让她看似一座冰雕般,她以往也不是这样的,面对他人时,自己也会笑的。
  但惟独在面对黄无惨的时候,她就会进入这种状态。
  “我说你,别找了!”
  见黄无惨不搭话,林菀冬的声音更冰冷几分。
  “转过来。”
  她说:
  “看着我。”
  黄无惨的肩膀抖动了一下。
  他抬起头来,并未回头,用沙哑的声音说:
  “我欲除去心魔...”
  “那就一剑杀了我。”
  林菀冬声音平静,她说:
  “二十一年前,潇湘洞庭湖畔,你带太阿剑,舍身从张莫邪手中救下我,身受重伤,那一夜暴雨倾盆,我两躲在湖畔一处亭子中。”
  “别说了!”
  紫色真气,自黄无惨周身射出,将木桌蒲团掀的四处横飞,整个道馆中得先贤典籍,更是被卷的四处滑落,就如飓风扫过此处。
  惟独躲过了林菀冬周身五尺,就像是风暴眼一样。
  黄无惨发须纷飞,躯体颤抖,压抑着心中愧疚而生的,对自己无法释怀的怒火,林菀冬在揭开那道二十多年,还未愈合的伤疤。
  痛苦,自他心中涌动,如海潮一样,平息不得。
  但林菀冬并不在意。
  她来此处,就已是下定了决心。
  “你不是要除去心魔吗?”
  林菀冬轻声说:
  “若不敢面对,又谈何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