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一十八章 被打残的第二集团军(下)


小说:刀芒   作者:柳外花如锦   类别:   加入书签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更新慢了/点此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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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弹,数不清的炮弹,铺天盖地而来,漫天都是嘶吼的啸叫声,高速飞行的金属弹丸,摩擦空气发出的渗人尖啸声,夺人心魄!
“轰轰轰!”炮弹劈头盖脑的砸在美军登陆部队的行军队列里,烟尘四起,火光闪闪,弹片横飞,炸起的泥沙,混合着美军士兵的残值断臂,四下飞散,刚才还宁静的海滩上,刹那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日军炮击的密集程度,达到了夏威夷岛战场,开始以来,最大的强度,开始,还能看清楚炸点,到后来,一个炸点连着一个炸点,一排排土浪翻起,海面的波涛一样不断的起伏,死亡的波涛上,是美军士兵向空中的身体。
大地在剧烈的颤抖之中,呼啸着、飞旋着,不规则的弹片,漫无目的的乱飞,死神的镰刀一般,收割着美军士兵的生命,鲜血、碎肉,混合着泥沙,在硝烟里,绽开一抹血腥的艳红!
日本第七军的致命反击,正式开始了,司令官中野良木中将,选择的时机,恰到好处,正是铃木的航空队,被美军舰载机驱赶的四散奔逃之后,而美军的舰载机,也耗尽了燃油,不得不返航着舰,无法对自己的炮兵和步兵,构成空中威胁的时候。
也是美军大部分兵力,顺利登陆之后,心理和意识上,最松懈的时候,也是美军部队挤在一起,人群最密集的时候,中野良木中将,是抱着打残美军增援部队的目的的,为了这毁灭性的一击,他动用了八个野炮兵联队,近四百门大口径火炮,组成十二个炮群,从各个角度上,都能覆盖面积不足一百平方公里的美军登陆场。
日军炮群,不需要试射,中野良木中将,有意留给美国人的登陆场,所有的坐标和方位,都装在日军炮兵指挥官的脑子里,这是中野良木给美国人设下的陷阱,陷阱里,最要命的毒刺,就是数不清的炮弹。
中野良木中将,给第七军炮兵指挥官横田少将的命令是“全方位覆盖,地毯式炮击,打光你们所有的炮弹,战斗结束后,如果我发现,那个炮群还剩下炮弹,那么,这个炮群的炮群长,就必须剖腹自杀!”
刚刚走出帐篷的哈里逊中将,被一阵猛烈的爆炸,激起的气浪,稻草人似的,吹出老远,幸亏是在柔软的沙滩上,中将才没有跌得骨断筋折,他刚才所处的帐篷,风筝似的飘出去,到处都是爆炸的火光,到处都是呛人的硝烟味儿,在密如飞蝗的炮弹之下,一名中将的性命,不比一名普通士兵金贵多少!
几名尽职尽责的警卫,死死的将哈里逊中将压在身下,给他堆起一座人头碉堡,爬在沙滩上的哈里逊中将,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如同被几柄大锤,狠狠的敲击,眼前发黑,喘不上气来,已经分不清炮弹爆炸的声音,天空在嘶吼,大地在颤抖,处在炮击区域的美军士兵,只能听见类似于龙卷风刮过时的声音!
最后一波登陆的美国海军陆战队第六师的登陆艇,刚刚抵达登陆地点,跳进几乎没顶海水里的美军士兵,绝望的看着,一头扎下来的炮弹,海面上,激起冲天的水柱,水柱落下,漂浮起十几具美军士兵的尸体,湛蓝的海水,顷刻间变成了淡淡的浅红色。
登陆艇被炮弹,炸成碎片,燃烧的残骸,打个旋儿,无声无息的沉没在海底,从海面到沙滩,从沙滩到椰树林,宁静而美丽的夏威夷海滩,再也看不到一丝的美丽,全都笼罩在硝烟里、血腥里。
距离夏威夷岛海滩十几海里远的美军太平洋舰队旗舰“麦克金号”上,舰队司令官福尔伍德海军中将,目瞪口呆的看着,如同燃烧火山般的登陆场,足足过了十几分钟,他才如梦方醒般的反应过来,瞪着充血的眼睛,一把揪住作战参谋的衣领,大声吼道:“快,命令舰载机全部起飞,摧毁日军的炮兵阵地!”
作战参谋挣扎着说道:“司令官阁下,舰载机正在加油和补充弹药,最快也得三十分钟后,才能起飞!”三十分钟?日本人能打出几万发炮弹,美国士兵的鲜血,能染红了海滩。
福尔伍德中将,暴怒的一把甩开作战参谋,奔进指挥舱,拿起电话,狂吼到:“我命令,所有军舰的主舰炮,立即捕捉日军炮兵阵地的方位,马上给予摧毁,要狠狠的打!”
各军舰的回答,同样令他愤怒的沮丧“报告司令官,登陆场上空的能见度极低,无法寻找日军炮兵阵地的准确位置,无法进行压制炮击,请您命令登陆部队,提供日军炮兵阵地的确切方位!”
福尔伍德中将“啪”的摔了电话,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欲哭无泪“这不是他**的屁话吗,登陆的部队,现在保命都顾不过来,还有能力去观察日本人的炮兵阵地,躲炮弹还来不及呢!”
三十分钟后,第一批加完油、补充完弹药六十多架美军舰载机,终于在福尔伍德中将绝望目光之中,从三艘航母的起飞甲板上,冲向天空,可是,不幸的是,日本人的战斗机,也恰逢其会的赶到了,随即,就是一场惨烈的空中搏杀,数量几乎相等的双方战斗机,在空中翻滚追逐。
又过了三十多分钟,所有的美军舰载机,都已经升空作战,终于占得了上风,日军的战斗机撤退了,飞到日军炮兵阵地上空的美军舰载机,并没有占到便宜,地面上,日军密集的防空火力网,让美军舰载机几乎无计可施,在损失了十几架舰载机之后,给日军炮兵造成的损失微乎其微,不得不返航。
日军炮兵的近四百门大口径火炮,狂吼了整整一个多小时之后,终于停止了,而且,停止的如同开始时的那么突然,感觉到大地不再颤抖的哈里逊中将,奋力的推开压在身上的警卫,司令官阁下,在日本人这场毁灭性的炮击之中,奇迹般的存活下来,而且,丝毫没有负伤。
但他的警卫们,付出了五条生命,哈里逊中将,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耳朵里,还是“嗡嗡”的响个不停,踉踉跄跄的奔向指挥部的位置,脚底下,不时被血肉模糊的尸体绊住,他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立即联络上几个师长,询问一下,部队的伤亡情况!
日军第七军司令官中野良木中将,放下望远镜,微笑着对参谋长信藤少将说道:“真是美妙的一天,鲜血将染红夏威夷岛美丽的海滩,不过,那只能是美国人的鲜血,一个多小时的炮击,美国人应该失魂落魄了,现在,应该是我们的步兵出场了,命令所有的攻击部队,立即发起攻击!”
哈里逊中将,失魂落魄的站在原来指挥部的位置上,什么都没有了,在翻起的沙土里,露出几只断掉的手脚,空气之中,呛人的硝烟味、刺鼻的血腥味,堵得他胸口发闷,都炸没了,拿什么联络部队,联络那个该死的福尔伍德,哈里逊中将,对围在身边的参谋和警卫,声音嘶哑的喊道:“我需要电台、需要步话机,快去找!”
所有的人员,开始漫无目的的寻找司令官阁下需要的东西,上帝的眷顾,终于在一堆沙土下面,刨出来一部完整的步话机,上面,还沾染这殷红的鲜血,参谋立即开始呼叫,先是呼叫机械化步兵第九、第十师,接着呼叫海军陆战队第四、第六师。
能接通的,只有机械化步兵第九师师长杰弗里斯潘准将,哈里逊中将,一把抢过步话机,第一句就问道:“我是哈里逊司令官,杰弗里斯潘师长,报告你的部队伤亡情况怎么样?”
从死人堆里儿爬出来的杰弗里斯潘准将,看着漫山遍野的日军士兵,脸色苍白的回答道:“司令官,伤亡惨重,具体情况无法统计,日军已经开始进攻了!日军已经开始进攻了!漫山遍野都是日军士兵,我请求司令官批准,第九师余部,立即撤回登陆场!否则,就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哈里逊中将的身体,摇晃几下,如果不是一名警卫眼疾手快扶住他,中将就能一头栽倒在沙滩上“日本人这是连环打击啊!先是炮火急袭,然后是步兵冲锋,日本人这是要置第二集团军于死地啊!第九师就算留在原地阻击,也会被日军的冲锋浪潮所吞没,何况,第九师还有战斗的能力吗?”
哈里逊急切的说道:“同意你部立即后撤,还有一点,联络所有的部队,尽量撤回登陆场附近,我命令海军的舰炮,掩护你们撤退!”
哈里逊中将,总算没被日本人的炮弹,炸得彻底昏了头,还知道有舰队,参谋要通舰队司令部之后,他也没有了客套,直接吼道:“福尔伍德,我命令你们舰队,立即使用全部火力和所有的飞机,掩护登陆部队后撤,日军的步兵,开始进攻了!”陈慧走后,家兴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就是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到底是去参军或是参干,还是继续做他的工程师的美梦?
锦绣笑了,说:“算了吧,他自己的事还没着落,能给我们想出个什么好办法。”
“有了。是我去打游击那年生的,大概七岁了吧。是儿子。长得什么样子,我还没见到过呢。”张荣答道。
快九点钟,君兰、锦绣都来了,接着爱芬也来了。君兰赶时髦,穿了一套中山装,锦绣、爱芬还都是学生装。三个人在屋里坐下后,家兴给每人泡了一杯龙井茶。四个人正在喝茶、说话,忽然外面热闹了起来。
“可以、可以,完全可以。那样不是更亲切吗。张荣你说呢?”陈慧答道,又询问张荣道。
今天的陈慧也一改前些日子的流行女装,而是穿一身深蓝色的大翻领女式列宁装,佩戴着军管会臂章,头戴一顶解放军军帽。她原先的一头烫发不见了,而是齐耳短发,俗称叫二道毛子。今天也穿了一双黑布鞋,走起路来仍是轻盈的小步,充分显示了一位上海知识女性温柔、雅致的翩翩风度。
这三个人从小在一起,风风雨雨十年有余,感情之深,已非笔墨所能形容。前些日子,这三个人在码头上分别那一幕,确实感人至极,连丽绢的母亲,见此情景也陪着落了不少眼泪。
家兴马上把他妈妈近来的两点担心,向锦绣和盘托出:老人家一是担心大学生配小工人,门不当,户不对。就算锦绣铁心,她父母不一定会同意。二是担心锦绣还在读大学,三年五载结不了婚,怕夜长梦多,这对美满婚姻恐怕难以如愿。再说她年岁已大,身体多病,晚了怕没有福气看到儿子成婚,因此最好儿子能早一点结婚,早点看到孙子。
张荣说完,陈慧也为面前的四位青年指明前程,说:“张荣说的十分中肯,现在是三位在读的大学生,有条件都要坚持读到毕业;家兴呢,我看可以考虑走参军或参干的道路。至于青年间的恋爱、婚姻,如果真的相爱,也应该继续发展下去-----”
轮船汽笛鸣响,就要,最后这三个人抱成一团,泣不成声。
“不说这些了。张荣爷叔,陈慧老师,我们还像以前那样称呼你俩,可不可以?”家兴问两位老师。
“我今天不是赶来同您商量对策的吗?现在我母亲已经有点动摇,问题就出在这里。”家兴说出了真实情况。
随后,一队队由工人、农民、学生组成的、庆祝解放的游行队伍,他们兴高采烈地打着腰鼓、莲湘,扭着大秧歌,有的还齐声高唱着革命歌曲。
家兴母亲在门口迎接张荣和陈慧。
“是这样的,一是请张荣团长做我妈妈工作,我妈妈一定会听从张荣的劝说;二是建议我们两人立即定亲,也就是订婚。”家兴说了君兰想出的两点好办法。
而且,这天一大早,霞飞路附近的居民大都拥上了街头,真是人海似潮。连平日很少出门的家兴妈妈,在女儿搀扶下,也端了个小凳子早早就到了霞飞路,在人行道上坐定,等候人民解放军队伍的到来。
“不!不!我李家兴不是早已向您立下誓言:这一生非你不娶。我现在再对天发誓:我如改变初衷,移情别恋,就会遭------”家兴这下真的着急了。
其实,今天的陈慧和张荣,内心里也想同这三个学生朝夕相处,永不分离。张荣就说:“家兴、君兰,丽绢出国,是陈慧同我商量后一致的决定,应该是上策。她的前程无限,我们该为她祝福。现在解放了,我们每个人的命运,都会随大环境的变化而有所转机,都要牢牢把握住,不能错过。你们几人也应该考虑自己今后的事情了。如果条件许可,君兰要把大学读下去,读到毕业。家兴就不同了,工程师之梦可以继续做,但比较理想的是,如果各方面条件成熟,可以考虑去参加革命。部队、地方都需要大批知识青年,来开展各个方面的工作。”
正说着,坤生手中抱着儿子和兰珍一起进来了。张荣站起来和兰珍握手,说:“兰珍啊,多年不见,你一向好?”
身材高大魁梧的张荣一身戎装,腰间宽宽的皮带上挂着一支手枪。这手枪是用红色的绸布包着,装在皮枪套内。小腿上的布绑腿缠的结实、整齐。脚穿一双新的黑色布鞋。走路时两眼平视前方,步履稳健,挺着胸脯,显得非常自信、神气、威武。
大家很高兴地吃好饭后,张荣又对亡故的家兴父亲表示了深切的哀悼。因为老人家的被抓、染病、接着的亡故等,这一切都是因他而引起的,所以内心觉得很过意不去,并且深表歉意。
那天,这三个青年人,在码头上妮妮喃喃、呜呜咽咽,说了不少相互惜别、鼓励、叮咛的语言:“家兴,你姐姐呢?”张荣坐下后便问道。
“你们师生好好聊聊,我们去烧饭了。”家兴的母亲说着,同兰珍一起准备饭菜去了。
“这个问题还是我来说。这次解放上海,上级明确指示,为了保护市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保障工厂企业、文化古迹、高楼大厦不被损坏,在市区进行战斗,一律不准使用大炮等重型武器。”张荣补充了上级关于解放上海这个大城市的重要政策。
“是,妈妈!”家兴说着一骨碌地起了床,穿好衣服,洗漱后,吃了碗泡饭,就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整理一番。又烧了几热水瓶开水。把十几只茶杯都洗得干干净净。姐姐兰珍买菜也回来了。家兴又动手帮姐姐拣菜、洗菜。
说着说着,兰珍姐姐来说:开饭了!于是大家就坐下来高高兴兴地吃饭了。
“好,家兴,快给我说说你们的‘三结义’,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张荣说。
“要是用炮火的话,我们肯定不会牺牲那么多同志。但是为了人民利益和城市安全,我们坚决执行上级的政策和命令!我们排的同志,前赴后继,不怕流血牺牲,勇敢机智地冲过了桥。然后我们班就躲开敌人的机枪火力,迅速kao近了大楼,硬是用刺刀、手榴弹、炸药包,消灭了敌人。战斗中又牺牲了一些同志,最后终于攻下了这座仓库,为大部队继续前进,开辟了道路!”小王绘声绘色地说着解放军的英雄善战。
“这事我已知道,我不是也伴她们一起白相了几个地方。现在出了什么事啦?”锦绣就问。
“家兴,这张证书我看还比较能派上用场。可你脸上现在好像忧愁多于喜悦。”锦绣看看家兴的脸色,有些疑惑不解。可家兴只是低着头,没有答话。
第三十五回鞭炮轰鸣申城庆解放两颗真心紧拥在一起“好吧,我就来讲讲这次解放上海的战斗吧。”张荣又和以前一样,打开了话匣子,给孩子们讲故事啦。他先喝了。茶,润了润嗓子,说:“这次解放上海,总的来说还挺顺利,但还是费了不少劲。”
“您刚才不是说支持我去参军或者参干的吗?”家兴说。
“天主保佑,我近来身体还可以。张荣,你让我好好看看,有七、八年不见了吧,身体长得更加强壮了。你现在是解放军的连长还是营长?”家兴的母亲今天的情绪特别好。
“我们今天的欢聚就缺了个丽绢,我心里总觉得不是个滋味。”君兰有些伤感的样子说道。
“有机会一定要回来看看我们------”
锦绣细细想来,感到老人家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所想的都是很现实的问题。但是嘴上说是没有用的,最好能使家兴的妈妈放心。于是就说:“家兴,关键是要想个办法能使你妈妈放心。”
“有些什么遗憾?”张荣问。
家兴的妈妈提出,这事是日本鬼子的侵略所造成的,这笔血泪帐要记在日本侵略者的头上。要张荣不必为此内疚,张荣是为革命做出贡献的功臣,应该得到大家的尊敬!
之后,大家又谈了解放后、社会上的人民群众所关心的一些事情,然后张荣和陈慧就告辞走了。
兰珍很热情地回话说:“我还好。现在你是解放军的首长了。祝贺你!”兰珍说着把身边的坤生介绍拖到面前,对张荣说:“这是我的那一口子,孩子的爸爸。”
张荣也说到,家兴在看解放军睡在马路旁休息时,碰到的那个解放军姓孔名文,确实是张荣的战友,口信也带到了。但是家兴当时没有转告现在家住在哪里。要是没有陈慧带路,张荣想来和家兴见面,到哪里找寻呢。说到这里大家都笑了,说家兴到底还是个孩子,做事考虑还是不够周到。
“是的,你妈妈她是很看得起我的,也想成全我俩的婚姻。但我们两家确实是门不当、户不对,所以她心中又十分矛盾。”家兴说的完全正确。
“到了法国,不要把我们两个人忘了。”
“您一定要保重身体。”
“支持就不要做工作了。你这一出去,在外面再遇到什么张妹妹、李妹妹、王妹妹的,我能放心吗?”锦绣笑眯眯地望着家兴说。
于是,大家都欢欢喜喜地进了屋,择位而坐。家兴忙着给大家一一泡茶。
“俩位哥哥,我们的结义之情,我永远会把她珍藏在心中。”
“拿到了。”家兴说着放下茶杯,从衣袋里拿出一张长方形、白底印有彩色边框的修业合格证书,摊到了桌面上。
可是那次“国军”神气活现地出现在霞飞路上,虽然手持钢枪,十分威武,但是市民们观看后怎么也兴奋不起来。那支精锐之师,说是要北上开到东北“剿共”、“灭共”、“戡乱建国”去和也是中国人的共产党人厮杀,值得吗?虽然观看的市民不少,但是鼓掌的人却寥寥无几。渴望和平的老百姓大都是以困惑、无奈、惋惜的目光和心情,目送他们离开这霞飞路,离开上海。这支蒋介石的精锐部队,调到东北不久,就石沉大海,音讯全无。而郑洞国、廖耀湘两位军长,按国民党的报纸最终报道,也是阵亡了。
“那还不快回家去看看。”兰珍说。
“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民主政府爱人民呀,共产党的恩情说不完------”
“忘介绍了。这是我的警卫员,王大勇同志,是前天才调到团部警卫排的。攻打苏州河桥的战斗,他是班长。小王啊,你就给大家讲讲那次战斗经过。”说到这里,张荣就要同来的警卫员、曾经亲历了那场战斗的小王来说。
能成为工程师当然好,但是非常困难。去参加革命,是很理想的出路,但他左思右想,还是没有下得了决心。主要原因是妈妈的供养,不想全部推给姐姐、姐夫。
从二十七日以后的几天里,尽管在江湾地区仗还在打着,但是在市区里,老百姓的庆祝活动接连不断,到了月底更是达到了高潮。
“要孝敬您母亲,听老师的话。”
锦绣知道,家兴是个孝子,对妈妈说的话从不还价。万一老人“对,这个婚看来是订定了,不订也要订!但是具体怎么进行?家兴,我看也要准备两套方案。先是请外婆做我妈妈的工作,实在做不通,我们就来第二套方案,来个‘落难公子中状元、私订终身后hua园。’”
“这个君兰,还真是‘会捉老鼠的猫不叫’,一点风也不透给我,还算是好同学。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倒说说看,他对我俩的事,想出了两个什么好办法。”锦绣现在确实需要有人能够帮帮手。
等了两天,好消息来了。下午,陈慧老师来到家兴家里,告诉他已经和张荣联系上了,还介绍了张荣现在的情况,说这几天他正在为解放军举行入城仪式做准备,入城式之后就会到家兴家做客,拜望妈妈、姐姐。
锦绣仔细地看了这发证单位,是一家上海颇有名气的无线电学校。她看完证书,又抬头望着家兴,发觉他的脸上似乎是有喜还有忧,喜忧参半。
两人正说得来劲,外婆从楼上下来了,听到这两个年轻人在说什么“私订终身后hua园”-----还说得那么大声、兴奋、热烈,觉得很是好奇。
“我们的‘三结义’缺了一个角,我想来想去总觉得挺遗憾的。”家兴也说。
“我一定会努力学习,等我的好消息。”
屋里所有的人,连家兴的母亲都来到门口迎接客人。左邻右舍的大人、小孩,也纷纷出门围上前来观看如今身份最时髦的客人------两名解放军和一名女的军管会的人员。
“是没有大炮吗?”川妹子爱芬不解地问道。
就在庆祝高潮——解放军举行入城式的第二天,家兴的妈妈起得特别早,她的心情也格外好。不到六点就把兰珍叫醒了,她对女儿说:“去小菜场买点鱼呀、肉呀,多买几样菜。今天说好是叫张荣、陈慧老师、君兰、锦绣他们全都来吃中饭的。”
“这个问题,君兰已给我们想了两个解决的办法。”家兴似已经有了主意。
“事情确实是这样,可是最近又有了新的变化。来我家提亲说媒的不少,现在姓王的又搅了进来。”锦绣又说了新的情况。
“正忙着烧饭哩。”家兴的母亲说。
这天,高亢、嘹亮的解放歌声,随处可闻。城市里到处锣鼓喧天,爆竹轰鸣。大上海的市民,沉浸在喜庆解放的狂潮之中!
锦绣马上用手捂住了家兴的嘴巴,说:“谁要你发誓!不要说了。”她低头又想了片刻,又看看家兴那憨厚、着急,但又十分真诚的目光,她就又换了口气说:“好吧,那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应对?”
“不,老太太,他现在是咱们团的副团长了。”跟着同来的那位年轻的解放军说。
“这你就不知道了,他的事在陈慧老师的帮助下,已有了眉目。对象是爱芬,她父母还有我的程大哥,就要来上海决定这件大事了。”家兴说。
“好了,张荣,不说这些了。还是让孩子们说说‘三结义’吧,怎么样?。”陈慧要求转换话题。
张荣走到家兴的母亲跟前,立即向老人家深深地一鞠躬。并轻声地说:“家兴姆妈,张荣来看您了。您老人家近来身体还好吗?张荣向您请安啦!”
家兴、君兰、锦绣也一起加入了进去。他们在市西女中已经学会了扭秧歌、唱解放区的革命歌曲,因此也跟着队伍十分兴奋地一起扭着秧歌,放开喉咙,一支又一支地尽兴唱着:于是家兴又去上了夜校,坚持白天做工、晚上读书,这次是攻读无线电专业。第一期三个月,是无线电原理;接着又读第二期也是三个月,是收音机修理。课程全部读完,考试合格,学校发给了修业证书。家兴在领到证书的当天下午,就赶到了锦绣家中。
“进步真快!张荣,看到你真的很高兴。我们全家人经常提起你、想念你。”说着她又转向陈慧说:“陈老师,孩子们都猜您是地下共产党------”
“那我的思想工作呢,就不要做了?”锦绣一本正经地说。
家兴是亲眼看到了这入城式的空前盛况:一队队的解放军队伍是自西向东而来,当解放军队伍一出现在市民们面前,顿时掌声雷动,人们欢呼雀跃,口号声接连不断,同时还夹着震耳欲聋的阵阵鞭炮轰鸣声。不少男女大学生、工人,把预先在各种红、黄、蓝、绿色纸上写好的、欢庆解放的标语,贴到了一辆辆正在行进中的军车两侧、车头,以及一门门大炮的炮身、炮管上。有的学生还跳上了炮车,振臂高呼“庆祝大上海胜利解放!热烈欢迎解放军!解放军、共产党万岁!”等口号。不少市民还同正在列队徒步行进中的战士们亲切握手,致以问候和慰问。场面真是非常非常的热闹、动人!
外婆笑着说:“你们两人刚才在谈些什么,说给外婆听听。”
“姓王的这个坏蛋!已经害得我好苦了,现在他又来搞什么阴谋诡计?”家兴非常气愤。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向着法西斯蒂开火,让一切不民主的制度死亡,向着太阳,向着自由,向着新中国,发出万丈光芒!”
其次,虽然士兵们手中的既有小日本的三八枪,又有不少美国人的卡宾枪、冲锋枪、轻重机关枪。不少士兵站立在美国造的十轮大卡车上,头戴钢盔,手持钢枪、威武雄壮。看完给人印象:土八路不土!
锦绣听后,先是对家兴做了个鬼脸,后又笑了起来,说:“我俩先订婚,亏君兰这家伙想得出来。这是个什么馊主意,这可能吗?”说完,她也坐到了沙发上,头kao在家兴的肩头,闭着眼睛沉思了好久。然后说:“这应该是个妙招。不过我这里,外婆是百分之百会赞成我俩的事;我爸爸问题不大,但他说了不算,关键是我妈妈。我妈妈那一关不是那样好通过的。”
吃饭间,陈慧又说了个情况。原来,她和张荣的联系基本没有断过。前些日子她离开上海,就是到苏州去,向部队汇报上海地下党迎接上海解放的准备工作。同时,也见到了张荣,两人也谈起家兴等三个孩子的情况,特别是关于丽绢出国的事,也听了张荣的意见。
家兴一进门,锦绣立即叫他在沙发上坐好,把刚泡好、还在冒着热气的,碧绿的龙井茶端给了家兴。然后问道:“证书拿到了?”
“您说反了,叫‘私订终身后hua园,落难公子中状元’。”家兴大声地纠正锦绣说颠倒的话。
家兴虽然已经醒了,但还赖在床上的被窝里,正兴奋地回忆他昨天在霞飞路上,参加市民们欢迎解放军入城式的那一幕幕、使人印象深刻的欢乐景象。家兴在霞飞路上看到军队大规模向市民展示的仪式有两次。
“张荣,你也有孩子了吧?几岁啦?是儿子还是女儿?”兰珍赶紧把孩子接了过去,问道。
“你是灯塔,照耀着黎明前的海洋;你是舵手,照耀着前进的方向;年轻的中国共产党------”
“上海的老百姓都听说了,也有不少群众在战斗现场看到了。都说解放军真勇敢,真了不起!”君兰也cha话说。
这天是1950年的元旦,但这一年阴历是闰七月,所以元旦是在冬至和小寒之间,天气还不是太冷。
话说这家兴,自从那天在马路上,拜托那位解放军帮助寻找张荣爷叔后,一直在家等候佳音。
“我叫王坤生,你请坐。”他说着把手中的孩子递到张荣面前:“叫伯伯。”张荣接过孩子,让孩子坐在自己的腿上,亲着孩子的脸。
锦绣也是个很细心的人,她看到家兴的脸上显lou的神情,料定又碰到了什么难题,但难以启齿。便又追问道:“家兴,有啥难事,说呀!”
坤生跟着也说:“你们喝茶,这是我师兄送的龙井茶,你们慢慢品尝,我去安顿一下孩子了。”说完也走了。
“但为什么不用?”锦绣问。
“你们俩人也要保重身体,我会回来的,我一定会回来------”
上海老百姓都说,中国的陆军在世界上是有名的。在凇沪战役,台儿庄战役,特别是新一军、新六军,在缅甸作战中,确实打出了中国军队的军威、国威,打破了日本小鬼子不可战胜的神话。老百姓对中国陆军感到过自豪和崇敬。
“对,国民党在上海外围防线的修筑上,确实化了不少心思。堑壕、钢筋水泥碉堡、乌龟壳钢板地堡、铁丝网、地雷,密密麻麻,一道又一道。还摆了二、三十万部队。但是,解放军勇猛无比,加上强大的炮兵火力,所以没打几天,国民党外围阵地全被攻克。外围部队大部分被歼灭,剩下的有的起义,有的投降。残余部队丢弃阵地,慌忙向市区逃跑。”张荣说着,还比划着手势站了起来。
“不是的,现在的解放军不是当年打小日本时的土八路,我们大炮、小炮也不少,摧毁仓库大楼这样的目标,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小王非常自信地说。
“你再容我想想。这个姓王的扔在一旁,先不睬他,我会想办法对付他。对了,家兴我还有一事要问你,你自己下一步的路,到底怎么走,是继续做工程师的美梦,还是去参加革命,照陈慧老师说的是去参军或者参干。你做工程师的梦我是完全支持的,去参干或者参军我也支持。”锦绣改变了话题。
“为什么?”锦绣问。
锦绣、家兴两人随即立起,让外婆在沙发上坐下。
家真的被说动了心,家兴就会“母命难违”。问题就真的复杂了,她接着就问:“她老人家现在是怎么想的,说了些什么?”。
张荣连连点头,表示完全同意。
“那您现在是陈主任啦。您是又有学问,人有秀气,又能干。这几个孩子的长进,您是费了神、用了心。真要好好谢谢您!”老妈妈又夸起了陈慧。
老人家说着、说着,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忙说:“你看我这个人,心情一激动,就只顾了说话,就忘了把客人请家里坐。我有点老糊涂了,都快请到屋里坐!”
张荣继续说着:“对!在进攻市区的战斗中,国民党军队的残部根本没有能力抵抗,只是夺路逃跑。但就在过苏州河时,遇到了一些麻烦,牺牲了不少同志。”
锦绣听后不禁‘咯咯咯’地笑得前仰后翻,并且打趣地说:“家兴啊家兴,你对姑娘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吸引力,难道你身上涂着mi糖,真有些神奇!我谷锦绣对你爱得是那么深,简直是痴心难改。王有德对我是死死的纠缠,这你是清清楚楚的。再说我在大学里,很多男生死命地追我不放,我也无动于衷。我已下定决心,今生今世非你李家兴不嫁。连那徐丽绢见我对你的执著,也只好无奈地宣布退出。后来又有个四川妹子,也想cha足。今天又是什么表妹,相见才个把礼拜,就想对你托付终身,不但吐lou了心声,而且由她妈妈提出联姻求索。李家兴呀李家兴,你真有魅力,魅力真不小!”
“事情是这样的------”家兴把菊芳表妹想cha足进来,做第三者、第四者的事,原原本本地向锦绣说了个明白、透彻。
“这怎么说呢?我们三个人结义真情,永不泯灭,这是铁板钉钉已经定了的,谁也没有权利改变她。但是现实还是使人有些遗憾的地方。”家兴说。
“到那里要用功求学,我们等您的好消息。”
“就是苏州河北岸有名的四行仓库!”最后张荣作了总结。
“面对现实,我想还是去参军,走张荣爷叔走过的路。因为这工程师的梦,一路走来,实在太吃力。我看去参军为上策,不过先要做通我妈妈的思想工作。”家兴把自己的想法全部说了出来。
“我和锦绣都看到了,那天我正好在这里弄堂口看大门值班。二十六日半夜里,国民党的残兵败将,从我们这条圣母院路上,狼狈不堪地向北逃跑,解放军就在后面紧紧追赶!”家兴cha话说。
“那我俩就先订婚。”家兴说。
“锦绣,您别误会。我是来找您商量对策。您别急啊!”家兴着急地说。
“国民党一直在宣传说,上海是‘第二个斯大林格勒’,上海外围防线‘固若金汤’。”家兴cha话说。
“我急什么。你动心了吧?这个菊芳表妹,比我更年轻、更美貌,人也挺斯文,但也很有心机-----”锦绣有些醋意地说。
家兴在床上正越想越兴奋时,母亲进来了,说:“家兴,客人们快来了,你还睡在床上?赶快起来吧。”
“我们工人有力量,嗨!我们工人有力量------”
家兴一家人听到这个好消息,真是高兴得不得了。家兴的母亲就要陈慧带信,要张荣忙好公事就来家里吃顿饭,老邻居会会面,陈慧一起来。陈慧就说一定把他请来,她也会陪着来。
“那天,我们一排是连的突击排,在打掉了苏州河桥面上的地堡后,被桥北面仓库内敌人的火力压制在桥面上,当场就有几名战士牺牲、负伤。但又不能用炮火消灭仓库大楼内的敌人------”小王站起身来,开始说在苏州河上战斗的经过。
家兴心想,这沉重的心情迟早要同锦绣吐lou,共同商讨对策。好在现在客厅里只有他和锦绣两人,是展开交心的最佳时机。他便鼓足勇气,说:“我舅妈和我表妹菊芳,这几天又从浦东乡下来上海我家白相------”
再说上海解放后,各方面情况已逐步走上正常轨道,家兴的电工生活还挺多,一些水电行这家请、那家邀。所以他工程师的美梦似乎还可以做下去。
这时,家兴把锦绣、爱芳介绍给张荣认识,说了这两个姑娘和自己、君兰的关系,张荣很高兴,和两个姑娘握了握手。然后君兰提议,要张荣讲讲这次解放上海的战斗故事,家兴赞同,陈慧也想听。
家兴把这两次作了个比较:几年前,国民党在霞飞路上,向市民们展示过一支精锐部队。按家兴的回忆,当时不是新一军,就是新六军。这是一支全部美国装备、武器精良的机械化部队。在队伍最前面开路的是吉普车,车上站立着身穿呢军装,头戴大盖帽的一些军官,向路两旁的群众不断招手示意。一辆辆装甲车、十轮军用大卡车牵引的一门门榴弹炮、野炮、山炮、高射炮,大口径的迫击炮,接着跟进。后面是站在美国造的十轮军车上的士兵,手持卡宾枪、冲锋枪、机关枪,头戴钢盔,威风凛凛,气派十足。这支队伍在霞飞路上足足过了有半个多小时。
四人连忙赶到门外一看,张荣和陈慧都来了。两人身后还跟了一大群孩子。张荣旁边还跟着一位年轻的解放军。此人细高个儿,黑黝黝的脸庞,腰间转圈的皮的子弹盒子,斜肩挂着两支驳壳枪。
第一次是内战爆发不久“国军”开赴东北战场之前,在霞飞路(那时已改路名为林森中路)上举行过一次游行,让市民们检阅军队雄姿。第二次就是昨天,解放军的威武之师在霞飞路上的亮相。
五月底,大上海全部解放了!从解放军攻入七宝,二十六日市区全部解放,以后几天,战事移到了江湾一带。这时吴凇口已被封死,逃不走的国民党的残余部队,不起义、投降,就被彻底歼灭,不少人当了俘虏。
“家兴姆妈,陈慧老师现在是军管会的干部了,是管教育还有什么治安的主任。”君兰在一旁补充说。
至于外婆对这对年轻人的婚姻,到底是什么态度,且听下回分解。
“姆妈,知道了。我马上起身去买小菜。”说罢,兰珍便起身,穿衣、漱洗完毕,拎着篮子出门去买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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