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烛泪泣洞房


小说:锦翼古札   作者:昙雪   类别:古代情缘   加入书签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更新慢了/点此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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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清风一时情急,出手残杀陡儿,自觉有失一门之掌的身份,此时只得一脸蹉跎地怔在当地。
  雪梅望见陆文轩捉着自己手腕,羞愤难当,意欲挣脱,但念及身下杜圣心的安危,只得强忍难堪,后怕之余又对上天心生感恩,禁不住地百感交集。见杜圣心尚且无恙,微是放心,死死抓着他左腕不放。朝身下怆声唤道:“大师兄!大师兄你怎样----?”
  杜圣心心脉受创,全身脱力,恍惚中睁眼茫顾身周一切:只见训崖壁如削,藤枝沓沓,脚下罡风烈烈,深不可测,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心志大清,感知到紧抓着自己左腕的正是雪梅熟悉的五指,心下一片凄惶。他无力地抬头微喘道:“雪梅,---你放手!---你放开------我!----“
  雪梅挂在他二人中间,双臂巨痛,体力已有不支,耳听得杜圣心话语,知他疼惜自己,不想自己与他同葬崖底,只求一死保全于她。心中顿生无尽凄楚,肝胆俱裂,流泪摇头道:“不放!---大师兄,我不能放!----”
  “雪梅,听大师兄的话,快放开她!”头上传来陆文轩的吼叫,那声音犹同来自地狱!雪梅腹中一阵烦恶!她做梦都不曾想到,这个口口声声仁义道德的世家才俊竟真是如此的“爱”她!-——“罢罢罢!若生于无幸,不如死于同甘!“
  她双目中升起一丝怨毒,冷笑着面朝头上的陆文轩道:“好!你叫我放,我就放给你看!”
  语声方落,她右掌猛力朝外侧翻转,芊细的五指转眼即成了生冷铁爪,以小擒拿手反勾向文轩手腕筋脉。陆文轩不曾想到她竟会忽施恶招,骇然间心绪大乱。五指脱力松手,身下的岳雪梅紧随着杜圣心狂堕而下:“雪梅——不要!------”
  岳雪梅含笑紧了紧杜圣心的手,深深地凝望了他最后一眼,终于缓缓合上了双眸。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同生共死,雪梅已漫无遗恨。
  谁知就在此时,杜圣心的左手忽得以同一招擒拿式翻出她的玉掌。
  雪梅惊骇之下正欲睁眼,腰胯之间已有一股绵柔中暗蓄劲力的掌风突得袭来。她惊惶无措间,身体已受此一掌之力,被高高抛起。她怆然俯视,只望见杜圣心苦痛的脸上显现的一丝无憾和满足!
  杜圣心受自己一掌反推之力,身如流星般急坠而下。雪梅眼望着他最后一抹白色身影的杳逝,七魄三魂俱失,心血暴滞,痛彻筋髓,嗓底却发不出一丝声来!昏昏厄厄中身不由己向崖顶飞去。身体突受外力止住,定睛一看正是父亲牢牢抓着自己臂膀,她双脚踏实当地,已在悬天崖边。
  陆文轩正深悔自己方才松开了雪梅,突见她无恙归返,不由得欣喜若狂,冲上前道:“雪梅,你没事,你没事吧!”
  “放开—我———”雪梅双腿一顿,撕心裂肺地挣扎着冲回崖边,无奈父亲一双铁掌死死扣着不放。转眼之间,她历经这一场由生至死又死里逃生,情志意念早已崩溃!
  危难之即,杜圣心不惜牺牲了自己,却又将他送入了父亲和陆文轩的魔魇。呵———何等的讽刺与无幸!
  “大师兄————”悬天崖畔的罡风都为之颤抖。雪梅拼尽了内腹之力,终于朝着万壑群山狂喝一声。她心力交瘁,双足疲软委顿在地。
  苍茫万壑,袅袅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声声回响。——却又有谁再为这一声应答?
  雪梅听不到自己的哭声!她的心已被万千利爪撕烂——她哭不出声来,连心痛也渐失所觉!她不想听到自己哭,——这个世上已再没人值得她为之哭泣。她无力地嘶呖着,颤抖着四肢向悬天崖边爬去。
  岳清风反背着双手,闭目锁眉木立在一旁,脸上神色却已残忍地宽淡起来。
  陆文轩见雪梅为杜圣心这般痴颠若狂,妒火如炽,急冲上来扯住雪梅双臂,奋力将她拖起。雪梅挣扎着紧闭双目哭喊道:“陆文轩,你放开我—让我跟大师兄一起去!——“
  “雪梅!你冷静点!”陆文轩狂喝着把住她颤动的两肩:“你不能死!-----你若去死,岂不让大师兄白白牺牲?!”他双目充血,嗓音尖利,神情万分激动。
  雪梅突得怔住!苍白的脸庞上簌然滑落两行清泪,冰冷风干于猎猎野风!
  飞丝乱发间,那双迷乱的明眸终于回复了一丝生气。崖顶的风声中传来婴婴的轻泣,——雪梅终于缓过了一口气,大声地哭了出来———
  陆文轩说得没错,杜圣心纵是一死,也要保全于她。这等情意雪梅怎能辜负?可心痛呢?这等心痛又有谁人体惜?
  看客们已被这一幕惊得呆了。耳听着雪梅悲绝的哭声,谁都没有想到这一切来得这么快却又结束得这么残酷!人群中微微有惋叹之声,有些人相顾无趣,默默地退走。
  山风更烈,雪梅的哭声浙趋无力,她瘫坐在地上,沾满泪水和尘土的嫁衣袖子掩着她苍白的脸。
  “罢,罢罢——”岳清风眼见群豪情色淡漠,大趋去意,禁不住长叹一声,声带悲凉:“我岳清风一世磊落,临了竟落得个师陡相残,父女反目!我愧对岳家祖宗,愧对武林同道,愧对东文陆家。此等残躯。留作何用!”他怆然慨叹着,朝自己头顶缓缓举起了手掌。
  群豪皆尽动容。今日目睹岳清风一家这连番变故,虽也有人不耻他的专横冷血,强拆情侣在先,残杀陡儿于后。但若出于为父之道,天下有谁人父亲不是为自己儿女着想?谁又能怪他枉评杜陆二人的好坏呢?如若岳清风就此心灰意冷,“一死相谢”当得是武林之失,令人心寒了。
  群豪正欲出手相阻,陆文轩已跪扑上去,扯住他衣袍痛哭道:“师父,全怪弟子不好!累您老人家受辱,文轩该当一死!”“文轩,此事与你无尤,只叹我岳家福薄,今生负欠你陆家了!”他凄然长笑一声,一掌朝自己头顶拍落。
  “爹爹!你真要陷女儿于不孝不义吗?”他二人这番不无心计的“演艺”只让雪梅的心绪更添紊乱。她再也无能忍受这等折磨,只想这一切快点过去。她大声哭喊着,颤粟着爬向岳清风:“雪梅已经失去了大----师兄,不能再失去爹爹!雪梅听话!----雪梅听您的话,——听,听大师兄的话!我答应这门婚事!---答应嫁于二师兄便是了-------”她全身虚脱,声言未尽,软软地倒于地上。陆文轩听得她言,转忧为喜,抢上前扶她。
  看客们至此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岳清风心知雪梅心志柔弱,受不得连番打击,意念早已迷乱崩溃。只要她答应了与陆文轩完成婚事,那么杜圣心的死也算没有白费,知女莫若父!
  岳清风看着文轩怀中已失了知觉的雪梅,长长向着山谷叹了一口气:“孩子,你要知道,这都是为了你好——”
  可叹岳清风又怎想到,今日他以死相协,逼雪梅就范,却为今后的悲剧注定了结局!清风门的清誉保住了,东文北武的脸面保住了,杜圣心死了,雪梅的心也已然死绝。
  婚礼还是如期地完成。洞房之夜,当重换新妆,心神俱丧的雪梅在冰冷的床沿等来满面春风,酒意微酣的陆文轩时,那一对龙凤红烛也快要将泪流尽了。
  合嫤酒是苦的,直如雪梅难言的悔痛。雪梅的眼神是空洞的,直如这无奈的夜色。——夜色苍茫而冷漠,直如雪梅冰冷的手与唇。
  当陆文轩终于吻触到她冰冷的双唇,雪梅心底的悲凉突然转变成了一种“彻悟”:她很想笑,冷笑,是冷自心底的笑!——这个吻,她心爱的大师兄在长长的九年间苦苦追索了11次,却始终未能得到------而如今却轻易地落在了这个,她毫无一丝爱意的男人手里!
  世上的事何其不平,上天对人何其不仁!却原来,在那对滴血的红烛面前,一切所谓的名节、贞操、爱和尊重,全不过是一堆不值一文的废物和垃圾!老天爷,这是笑话,笑话!
  雪梅已无力去评究这堆笑话!
  当她这所谓的丈夫酣醉之余在她身上肆意地发泻他情欲的时候,雪梅没有丝毫的感觉——除了心痛!
  残月戏孽地冷观着这一切,它也无奈!
  无奈,岂非是人世间最痛的悲哀!当陆文轩终于在她身边沉沉睡去,陪伴雪梅枕边的,只有冰冷的月光无法风干的泪水!
  ———天,终于渐渐地,亮了。